小二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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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自有人桃叶渡

楔子 守城
城外,火石云梯侵攀城墙,外城楼上的军旗已经摇摇欲坠,两种兵勇的军服已经混做一团,厮杀在一起,人数相当,已经分不出谁攻谁守,此时,与其百步之遥的内城上,竟然没有一个士兵。
士兵们都在城下的演武场上,为首的几个参领站着前排,看着由通信员正在引牵走来的一人一马。
黑黝黝的几重云落在城楼上的天空,城门防守内侧的练兵场上军心惶惶,仿佛马上就要被侵重而下的乌云压垮,一个个都抬不起头来。兵卒们都竖起来耳朵收取着外城墙上的厮杀声和喊叫声,没人关心这四面围城的刀光剑影下,不知这一人一马是如何闯过了北门。
主军首领已经做好了尽快打发这个突围而入的来使的准备,顺便抬头扫了一眼摇摇晃晃残破的城旗,默默盘算着退路。外城眼见着守不住了,内城更是难守,与其守着这把破旗九死一生,不如调转矛头退向北门,只须一柱香的功夫,就可凭借眼前百十号人马换得一把齐国的新旗,还有好酒,也一定还有美人。
几个效忠陈家的副首领也不说话,演兵场上陷入沉默,似乎空气也沉在其中一动不动,除了几声实在忍不住的伤兵的哀嚎,就是不远处外城的刀剑惨叫。
傍晚单枪匹马冲进北门的少年,一身黑色的夜战斗篷,要不是斗篷上面染着大片红色的血和战马呼呼的鼻息,简直就像从乌云里坠下来的一块安静的影子,体瘦削杀,气势如寒潭索人。
首领想:“此刻只要杀了这几个效忠陈家的家将,这百十口人一定肯跟着我逃命,这鬼闷的天气,要是死在这儿,明天就被雨打烂在土里。说不定陈家家将也不乐意为了几句好话当真丢了性命。”
首领又想:“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儿呢,眼前这影子般的身材行量,真是太俊了,这么俊的身体就要烂在泥地里,可惜。”
少年左手持令牌,右手握着的剑上还滴着血,说话中就引马向前,身上的斗篷夹裹着黑云的压迫感,逼近首领说道:“肖首领,我奉督军之令来,兵符给我,此城暂由在下领兵。”
似乎听见了外城的求援声,少年只急着领命,竟然不报家门。
“妈的,这是故意表示看低老子了,蕞尔小儿,不知天高地厚。”首领心里有些羞恼。
少年虽然语气平淡恭敬,可是昏暗中那犀利的眼睛直视着自己,仿佛正赤裸裸嘲笑着自己几十年的戎马生涯,直白的鄙视着他来之不易的多次死里逃生。
这是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有着黝黑的眸子和寒潭一般的眼神。
他攥紧了兵符趋步避开了身后的陈家副首领,侧身向兵棋杆退去,喋喋冷笑几声挥臂怒道:“哼,这种黄毛童子儿也派过来领兵,陈倩小儿莫不是疯了?还是想拿咱们几百口弟兄们的命烧灰?”
点名辱骂督军!
此话一出,几个副首领脸色瞬间就变了,眼下肖砚真的要搞兵变?
陈明义拦喝道:“肖首领,眼下虽然非常时期,也不能对督军无礼。”
几百兵卒登时身体僵直,机谨地握紧了武器,演兵场果然就要化成两拨人,自己是跑?是拦?是留?白日里身边的同袍兄弟,此刻是敌是友?
“明义兄,别怪我多心,这小童子儿无礼!这么无礼的小儿就杵在这儿,谁知道督军心里是怎么想的?临阵换将难道不是要咱们兄弟去送死?”肖首领边说边举起了手中的刀,外城马上就要破了,眼下机会要是错过,就少带出去百十号人马的见面礼,投奔到北边,人马越少,美酒和美女就越少。
“妈的,肖首领说的没错。”肖的手下吐着唾液呼应。
“督军绝对不会如此,这是误会,肖首领冷静,大局为重,咱们不能自乱阵脚。”陈明义试图向前拦阻,但是脚下却迈不动步子。
他看得出肖首领脸上的杀气,也感受到了身旁来自肖砚手下的敌意,一时不敢冒然做决定,因为稍有不慎,演兵场就会有一场自我兄弟厮杀。
“明义兄,叛军马上攻城,这个黄毛小贼阵前扰乱军心,你我二人齐心先斩了这小贼祭旗,来日再向督军解释。”肖砚不想多啰嗦,大声向陈明义喊着,拿着兵符的手臂已经做好了下令准备。
“这。。。”陈明义一时语塞看向左右同僚,完全慌了,自己死在这儿事小,可是要是兵临城下之时内斗,不管是肖砚北出还是自己听从督军来使号令,这城是都保不住了。
“好,杀我可以。”清脆冷傲的声音由上而下穿破沉默,少年不怕死的驱马到肖砚身前,翻身下马,面对面的直视着肖砚。
“我只有一问,杀了我祭旗以后,这城,肖首领是守还是不守?”声音朗朗贯气如虹,没有一丝畏惧。
哔啦!
南面天空一道闪电劈下!
“哼哼,小贼,守个屁!你来此霍乱军心,本首领要先就地正法,再出城找督军讨个说。。。。”本来凶神恶煞的肖砚忽然暴喝声断,睁大了眦裂的虎目,他借着白光,看清了来使的脸。
美人面,苍白冷峻,颧骨削而不瘦,俊眉微挑,双眸里含着冷漠的傲气,好似罗汉堂中的白玉观音。
“喝。。。噗。”肖砚喉结上下翻动,嘴角冲出了鲜血,目光却瞬间没了生气。
一条命,连一句话都没说完,转眼就没了。
肖首领死了,脖子被长刀穿过钉在旗杆上,即刻断命。虎目化成灰色镜面,只倒映着生前见过的最后一张脸,看似是观音,却更像是一个眼角含杀意的玉面罗刹像,罗刹的脸上溅着几滴活人生前的血珠。
“啊首领,你喑呃。。。”肖首领身边的手下还来不及惊讶错愕,就被冲向颈前的刀刃切断了脑袋。
“噗通。”身首异处。
“噗。”刀光凌厉的翻转,再次戳回了肖首领的脖子上,首领的尸体直直钉在旗杆上。
“披喇,唰忽。”又一道闪电在黑云中穿过,雷声正轰在演兵场的头顶,正前方旗杆前,刚杀了两人的少年空手而立,向几百人抱拳揖礼。
“兄弟们有礼,在下韩子高,奉督军之令代守此城。”
这次,几百兵卒都看清了来使的长相,溅了血的脸上异常白晰,黑眸里映着杀机,如同乌云中走出来的夺命阎罗,俊美肃杀,于片刻之间开了杀戒。
“呼哧哧,呼呼。”有雨滴开始落下,掉在马背上,同形的黄榴马顿感清凉,舒适的晃动着马蹄。
“陈明义副首领领命,老天保我大梁,大雨将至,敌贼火攻难行,你拨整一伍精兵随我上城楼,一伍伤兵守北门,其余精兵守城下。弃城而逃者伤兵可以斩立决,守城有功者封五十石,领行伍长,城在我在,明日督军会率领周育文将军的援军返城驰援,我与诸位兄弟们庆功。”少年手挥令牌,一口气下了几条军令,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嘀嗒,嘀嘀嘀嗒。”一串雨滴落下,空气中不安分起来。
“下官领命。”大喝回应,陈明义果断接令。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守住一日就能苦尽甘来,这是最好的结果。
“是,领命!”
“领命!”
生死由命,发令官已经依令催起了战鼓,鼓声在雨声中格外振奋,激起了兵卒们血液中的雄心。
“诸位兄弟,哪位冲在前面最先杀敌,这匹良驹就是他的了。”少年转身拔出尸体上的剑,挥手扯下披风丢掷在尸体上,策马倾身,带头率先冲向城楼,他的身后,是血贲冲涌拔剑追随的兵勇们。
“冲啊!”没有了同袍相残的后顾之忧,又有如此猛将带队,兵卒们士气大振,争相奔向外城城围。
“哗啦啦,啦啦哗哗。”雨滴受了声波震动,化成豆大的水珠,噼里啪啦的甩在泥土地上,冲刷着残血,也裹夹的新血,在地上横流。
外城门城墙上的守兵本以为回天无力,没想到随着一场大雨自己的同袍们在一名黄马少年的带领下从内城呼啸而出,纷纷爬上城头助己杀敌。守兵们的求生之欲求功之心于厮杀中再次被燃起,挥动刀枪奋力拼杀。
不几时,外城城墙上的军旗已经不在砍杀声中摇晃,稳稳的在雨中伫立,城内的血水早就没过了黄骠马的马蹄,它却很安闲的享受着大雨的冲刷。
这场雨,真是太及时了。
寅时,东方日出红晕,一夜大雨刷的天空干净透彻,士兵们鏖战疲惫,再也拿不出半分力气挪腾身体,纷纷东倒西歪地就地困睡,只顾得把脚搭在没有积水的城防麻袋上。昨夜指挥雷霆的少年没有去室内休养,而是待在士兵中间,抱着长剑倚靠在旗杆上打盹儿。
“嘶。”北门城防士兵来报,“报告长官,督军率周将军兵马,已经从北门进城了!”
“好,马上请副首领列队整军。”少年利落的正身下令,然后挺直腰背看着不远处一马领先的来人,略略低额颔首,笑了。
阳光倾洒而出铺落在少年洁白的脸上,长长的睫毛下拢着密密的剪影,眉眼正如云开雾散,光芒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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